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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愛情降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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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媛註意到,楊浩宇突然雙手抱頭,似乎痛苦不堪。他的肌膚裏,隱隱有花朵盛開的痕跡。不是一朵,是成千上萬朵小花突然間緩緩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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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0月6日,清晨6點20分。441女生寢室。

天亮了。

柳雪怡起床去照鏡子,眼睛有些浮腫。鏡子裏的她,依然是那樣普普通通。除了她的眼睛,她沒有其他值得炫耀的資本。她的眼睛很清澈,仿佛一泓秋水般,盈盈流動。用她的死黨程靈寒的話來說,她的眼睛仿佛有種魔力,能讓人的心境變得祥和、寧靜。

她已經依約住進了441女生寢室,和方媛成為朝夕相處的室友。直到現在,她才明白母親的選擇——作為普通人,想要達到目的,過上富足的幸福生活,就要不擇手段,甚至是犧牲肉體。這個世界上,除了愛情,一切都是骯臟的,沒有什麽是值得去追求的。從她的母親身上,她看透了塵世冷暖、人情世故。所有的人,都在爾虞我詐地相互利用,仿佛一個個演員般,心照不宣。她相信,只要她耍些手段,很快就能成為方媛的知心好友。

可是,她真能得到理想中的愛情嗎?那個蒙面女巫真能讓她如願以償?

她心中沒底。但好歹,她也要去試試。即使只有百分之一的渺茫希望,她也要用百分百的努力去爭取。當愛情和尊嚴面臨選擇時,她會毫不猶豫地舍棄所謂的尊嚴,選擇神聖不可褻瀆的愛情。

“這麽早就起來了?”身後傳來方媛的聲音。

“嗯,我習慣早起。”柳雪怡對方媛擠了個笑臉,想了想,接著說,“你呢,也這麽早?”

“我起來晨練。”

“我陪你去跑步。”

“好的。”

兩人洗漱後換了運動衣,走出女生宿舍,沿著醫學院的校園慢慢地跑步。

仲秋的清晨,給人一種很爽凈的感覺,就連空氣也仿佛帶著一股子清甜味。校園的小徑上,不時遇見其他跑步鍛煉的同學,有的還穿著情侶裝,邊跑邊聊天,其樂融融。

大約跑了十幾分鐘,方媛的內衣被汗水濕透了。這兩年,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了,仿佛總有塊沈重的石頭壓在身上,運動能力衰退得厲害。跑到籃球場時,方媛看到柳雪怡停了下來,她癡癡地望著籃球場,一臉的落寞。

籃球場上,有些學生零零散散地打球。順著柳雪怡的目光看過去,居然是昨天看到的那個楊浩宇,他正在和一個瘦高的女生進行單挑。顯然,那女生是門外漢,拿著球一直在走步,甚至耍賴般地用手推楊浩宇,楊浩宇只能無奈地給她讓路。盡管如此,她的上籃依然沒成功。

“不算,你防守犯規了,我要罰球!”女生撅著嘴說。

楊浩宇睜大了眼睛:“仙兒,你有沒有搞錯,我防守犯規?”

“就是防守犯規!就要罰球!怎麽樣,這是裁判的決定!不服?再吹你技術犯規!”仙兒嬌笑著說。

楊浩宇攤攤手,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般:“還好NBA的裁判不會上場打球,否則,科比也只能甘拜下風。”

仙兒興高采烈地持球在手準備罰球。

楊浩宇又走上來說:“等等,仙兒,你是在罰球?”

“是啊,有什麽問題?”

楊浩宇假裝出痛苦的神情:“天啊,罰球要在罰球線外的。”

“我知道啊,我現在就站在罰球線外。”

“你的罰球線……”楊浩宇驚愕地問,“是不是離籃框也太近了?”

“我的罰球線就在這裏!怎麽樣?不行啊!”仙兒氣呼呼地說,“別啰啰嗦嗦的,讓開!不然再吹你一個技術犯規!”

楊浩宇終於無話可說,苦笑著站在一旁看仙兒罰球。

仙兒的球技實在糟糕。第一個罰球扔得力量不足,被籃框彈出去了。第二個罰球在籃框上轉悠了幾圈,終於進了。

“耶!”仙兒跳了起來,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她跑到楊浩宇身旁,用手指著他的鼻子,嬌笑著說:“你輸了!這回,你慘了!這個星期的早點、午餐、晚飯,全部由你來排隊埋單。嗯,還有,還要幫我洗碗,我的衣服你也要幫我洗!”

楊浩宇仿佛要暈過去:“不是只說輸了買早點的嗎?怎麽多了這麽多?”

仙兒得意揚揚說道:“就是這麽多,誰叫你沒聽清!怎麽樣?服了吧?”

楊浩宇連連點頭:“服了服了。你的球技,真是讓人五體投地。我真的認為,喬丹也單挑不過你。只不過,你確定,你的衣服也要我洗?”

“是啊!有什麽問題?”

“只有一個小小的問題。”楊浩宇臉上出現壞壞的笑容,“你的內褲是否也要我洗?”

仙兒臉蛋微微泛紅,大叫:“楊浩宇,你這個變態!”

楊浩宇放聲大笑,他終於贏了仙兒一回。這時,他才發現身旁的柳雪怡和方媛。

“雪怡?這麽巧?”楊浩宇望了眼仙兒,眼神有些不自然。

仙兒的臉一下子就黑了,烏雲密布,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居高臨下地看著柳雪怡,冷冷地“哼”了一聲。

楊浩宇有些尷尬,幹笑了兩聲,看著方媛:“這位是你的同學?”

“我的新室友,方媛。”柳雪怡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顯得冷靜大方。

“方媛!”楊浩宇眼睛突然放出熾熱的光芒,看得方媛都有些不好意思。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美女。有種美女,是一眼看過去讓你驚艷,但看多了就意味索然,平淡無奇;還有一種美女,是第一眼看過去感覺平平,但越看越有味道,印象深刻。方媛就屬於後者,在並不驚艷的容顏中彌漫著獨特的高雅氣質,仿佛老酒般,讓人回味。再加上441女生寢室的神秘傳說,讓男生對她不感興趣都很難。

仙兒明顯對她們產生了敵意,拉著楊浩宇的手說:“走,我們去吃早點!”

楊浩宇對柳雪怡和方媛抱歉地笑了笑,仿佛一頭被牽著鼻子的牛,乖乖地跟著仙兒。

“楊浩宇!”柳雪怡臉漲得通紅,“等一下,我有話想和你說。”

“哦?”楊浩宇看了眼仙兒,有些遲疑,“你說吧。”

“我想單獨和你說。”

“那……”楊浩宇輕聲對仙兒說,“仙兒,你等我一會,好嗎?”

“不好!”仙兒一下子發作起來,“楊浩宇,你別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麽!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再見這個賤女人!”

仙兒的聲音太大,把附近的學生都吸引過來了。他們一向喜歡看熱鬧,尤其是這種涉及情感的桃色糾紛。

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楊浩宇的臉上也掛不住了:“我是答應過你,把事情和她說清楚,以後盡量少來往,但我沒說過永遠不見她!何況,你也沒有權力要求別人這樣做!”

仙兒怔怔地看著楊浩宇,看來,她在兩人的世界裏霸道慣了,沒想到楊浩宇居然會反抗。

“雪怡?”一個女生擠了進來,眼睛小小的,眉毛彎彎的,嘴巴翹翹的,給人一種很聰慧的感覺。

“小寒?”柳雪怡有些驚喜。原來,這個女生就是她在南江醫學院唯一的死黨程靈寒。

“你在這裏做什麽?”程靈寒指了指楊浩宇,“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很好很好的男孩?”

“是的。”柳雪怡望向楊浩宇,眼神裏充滿了哀怨。

沒有幾個男生能受得了這種眼神,楊浩宇也不例外。他終於柔聲說:“雪怡,你有事,直接說出來吧。”

柳雪怡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她感覺到自己身體裏的雌性愛情花在瘋狂地繁衍,每一個地方都生機勃勃的,充斥著成長的欲望。

然後,她說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句話:“楊浩宇,我想和你說的話只有三個字,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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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被凝固。整個籃球場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註視著楊浩宇。

溫度仿佛陡然間升高了許多,楊浩宇的額頭和鼻尖開始沁出細小的汗珠。

柳雪怡就用她那雙秋水般盈盈流動的眼睛深情地凝視著楊浩宇,仿佛一朵無名的小花蕾,剎那間華麗地綻放,用盡它一生的能量來釋放它所有的美麗。

她在等待一個答案,讓她一生刻骨銘心的答案。

楊浩宇本來是個極為豪爽的男生,可此刻,他竟然手足無措、惶惑不安。他不敢直視柳雪怡的眼睛,她的光芒讓他自慚形穢。再普通的女孩,也有她最美麗的時候,自信和真誠就是最好的化妝品。

平靜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籃球場上圍觀的人群喧囂起來。有的鼓掌,有的叫好,有的吹起了口哨,還有的人大聲叫道:“楊浩宇,是個爺們就給句話。”

楊浩宇還在猶豫,可憐巴巴地望著仙兒,似乎想從她那裏得到幫助。

仙兒再也忍受不住,她幾乎跳了起來,指著柳雪怡的鼻子大罵:“賤人!你怎麽這麽不要臉?!找不到男人?大街上這麽多,你脫光衣服,總有一個會犯賤找你的……”

仙兒越罵越難聽,後面的話,根本就不應該是出自一個受過教育的女大學生之口。柳雪怡沒有爭辯,她只是用她清澈的大眼睛,一如既往地凝視著楊浩宇。她的眼中,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有楊浩宇,這個她夢中的白馬王子。

方媛註意到,楊浩宇突然雙手抱頭,似乎痛苦不堪。他的肌膚裏,隱隱有花朵盛開的痕跡。不是一朵,是成千上萬朵小花突然間緩緩綻放。

方媛楞住了,她揉了揉眼睛,楊浩宇肌膚裏的花朵消失了。她茫然地望著四周的人群,沒有人出現異樣的神情。難道所有的人都沒有發現?難道剛才那一幕詭異的場景只有她一個人看到?又或者,這僅僅是自己的幻覺?

接下來的事顯得更是匪夷所思。楊浩宇終於挺直了胸膛,轉身面對著仙兒,冷冷地說:“夠了!閉嘴!”

仙兒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這個她深愛著的男生。他竟然在大庭廣眾下叫她閉嘴!

楊浩宇深呼吸,然後,他說了一句讓仙兒天旋地轉的話:“我們分手吧。”

心中的愛情殿堂在瞬間倒塌,仿佛天崩地裂般,腳下的地球飛速旋轉,幾乎讓她站立不住。

“你說什麽?”仙兒仿佛不敢相信,癡癡地望著楊浩宇,“你剛才說什麽?”

楊浩宇疲憊地回答:“我再重覆一次,我們分手吧。我們已經結束了。”

仙兒恨恨地看著楊浩宇,又望了望柳雪怡,嘴裏開始發出輕微的笑聲,笑聲慢慢放大,頃刻間變成尖銳的狂笑聲。

“楊浩宇,你瘋了!你不要我就算了,我不怪你!可是,你竟然會要這個賤女人!你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她有什麽好?要才沒才,要貌沒貌,連撿垃圾的人都不要的賤女人,你竟然像狗一樣搶著要!”

楊浩宇沒有反駁,他只是走到柳雪怡身邊,牽住了柳雪怡的手。

仙兒沒有再罵了,她的心碎成了一片片。她失去了愛情,但她依然保持著尊嚴。她推開圍觀的學生,昂首挺胸離去。

她的背影,是那麽孤獨,那麽憔悴。倔犟的背後,是一個哭泣的靈魂。

方媛悄悄退出人群,回到441女生寢室。蘇雅、秦雪曼、淩雁玉她們三個都不在,大概是吃早飯去了。

晨練時出了一身的汗,現在幹了,粘在身上,特別難受。方媛回寢室拿好毛巾、洗發水、香皂、內衣等物品,準備去學校的公共澡堂洗澡。

方媛喜歡冬天洗冷水澡,夏天洗熱水澡,這樣更能鍛煉肌膚和體魄。和絕大多數大學的寢室一樣,441女生寢室裏也是只有浴室,沒有熱水供應。所以,想洗熱水澡,只能去學校的公共澡堂。

現在是仲秋,又是清晨,很少會有人選擇這個時間去公共澡堂洗澡。方媛走進澡堂的時候,澡堂管理員呂阿姨嘴裏還在嘀咕,說現在的女孩子真奇怪,一個個大清早就跑來洗澡。

澡堂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的建築,十分破舊。窗戶閉得很緊,青白色的燈光在紅磚上投下令人討厭的陰影。在一些木質的屋檐下,蜘蛛肆無忌憚地張開一張張透明的網,不時有飛蟲撞上,在蜘蛛的毒液下掙紮。由於沒有空氣對流,裏面仿佛火爐般悶熱,不時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仿佛蝙蝠拍打著翅膀飛行。

這樣的公共澡堂,在沒人的時候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方媛卻沒有想這麽多,她老家的房子比澡堂更加破舊、更加骯臟。她在澡堂的中間地帶選擇了一個蓮蓬頭,調試好水溫。和大多數女生一樣,方媛先洗頭發。她用溫水先浸濕頭發,沖洗掉表面的汙垢,塗上洗發水,輕輕地搓揉。

忽然,澡堂裏傳來一陣女人的哭泣聲。聲音很小,卻很悲傷,在澡堂的蒸汽中斷斷續續。方媛楞住了。她以前也聽說過,澡堂裏有不幹凈的東西,曾經有個紅衣女生深夜吊死在這裏。誰也不知道她自殺的原因,更不知道她是怎麽溜進來的。後來就有女生說,洗澡的時候經常能看到一個紅衣女生,有時一邊洗澡一邊唱歌,有時一邊洗澡一邊哭泣。偶爾,她也會忘記帶洗發水、護發素、香皂什麽的,會向身邊的女生借。這時,你千萬不要借給她,否則她會借機溜進你的身體,控制你的靈魂,即傳說中的“鬼上身”。這就是十大靈異事件中的借屍還魂事件。

方媛當然不相信這些。但此時,在寂靜無人的澡堂裏,突然聽到女人的哭泣聲,還是讓她心神惶惶。澡堂仿佛一個巨大的、封閉的棺材,一排排蓮蓬頭讓她聯想到屠宰場的掛鉤。在那裏,所有的動物屍體被掛在鐵鉤上,輸送到固定的案板上,肢解、包裝。

從小,方媛就害怕進屠宰場,她老是在想,如果掛鉤下面的不是豬羊的屍體,而是人的屍體,應該怎麽辦?那時,她經常做噩夢,夢見自己裸露著被懸掛在屠宰場的掛鉤上,等待肢解。甚至,她能聽到自己被鋒利的屠刀肢解時發出的痛苦呻吟聲。

據一些科學家分析,宇宙是平行的,世界存在很多個不同的宇宙,每個宇宙都有一個相同的“我”。也許,在另一些不知名的宇宙中,人類成為其他高智慧生物的圈養對象,像豬羊一樣被集體宰殺。

方媛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些恐怖的想法。冰凍的屍體,帶血的屠刀,蠻橫的屠夫,待宰的羔羊,這就是方媛對屠宰場的印象。多年來,她一直在腦海裏驅趕這個影像,試圖讓自己忘記,沒想到多年後居然會在這個公共澡堂裏再次回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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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媛心急火燎地洗完頭發,循著哭泣的聲音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一直走到澡堂的盡頭。

最角落的蓮蓬頭下,一個赤裸的女生蹲在地上,低著頭,長發遮面,“嗚嗚”地哭泣。沒有蒸汽,蓮蓬頭下流出來的是冷水,放肆地澆在女生的腦袋上。

方媛緩緩地蹲下來,輕聲問:“你怎麽了?”

女生陡然受驚,突然仰起頭,一張憔悴不堪的臉映入方媛的眼簾。

方媛吃了一驚,這個女生,竟然就是楊浩宇的前任女友仙兒。

仙兒猛地站起來,瞪著眼睛看方媛,充滿了仇恨:“滾開!”

方媛站起來,柔聲問:“你沒事吧?”

仙兒重重地推了方媛一下,大叫道:“我有沒有事,關你什麽事?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我不會讓你看笑話的!”

方媛撞在墻壁上,後背被突出的石塊硌得有些疼痛。她沒有生氣,語氣更加平和:“你別想得太多,我只是關心你。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仙兒冷冷地“哼”了一聲,一雙眼睛閃爍不定,對著方媛看了半天,最終沒有再發脾氣,而是加大了蓮蓬頭的流水量,對著身體狂噴。

方媛搖搖頭,回到原來的地方繼續洗澡。在洗澡的過程中,她的心神惶惑不安,仿佛有雙眼睛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裏窺視著自己的身體。

方媛四處張望,沒發現異常。可是,那種被偷窺的感覺卻益發強烈了,仿佛有一條滑膩的小蛇悄無聲息地爬上她的頸脖,涼颼颼的,特別的惡心。

窗戶是緊閉的,澡堂裏除了她和仙兒,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盡管如此,方媛還是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十五分鐘後,方媛走出澡堂。澡堂管理員呂阿姨對方媛洗澡的效率倒是頗為讚賞:“現在的女學生,真不像話,一進去就是老半天,像你這樣洗得這麽快的很少見。”

方媛苦笑,她能不快點洗完嗎?那種被偷窺的感覺讓她膽戰心驚。聽說,前不久有個女生,洗澡時被身邊的另一個女生用手機拍攝下來,覆制到互聯網上,結果可想而知。她可不想像那個女生一樣,成為電腦前眾多男生意淫的對象。

“咦,那個女生,比你還早進去,怎麽還沒出來?”呂阿姨不滿地問方媛。

“還在洗吧。”

“她不會在裏面洗衣服吧?”

澡堂管理員是個得罪人的差使,既要讓學生們滿意,更要讓學校的管理層滿意。尤其是女生,一進澡堂就不出來,有的甚至在裏面洗衣服,沒有一兩個小時是不會出來的。學校管理層既想開源節流,省下水費等,又不想逼學生造反,只能壓著澡堂管理員,要她們加強監督管理。上任澡堂管理員徐阿姨就是太好說話,澡堂費用居高不下才被趕走的。

呂阿姨是在學校管理層的期望中走馬上任的。她一上任,就燒起三把火,嚴格規定澡堂的開放時間、記錄每一個女生的進出時間、按時間收取洗澡費用。有一次,是個寒冷的冬天夜晚,有兩個女生洗澡洗得有些晚,到了九點半還沒洗完。這呂阿姨二話不說,直接關水、關電,差點沒把那兩個女生冷死帶嚇死。還有一次,洗澡的人太多,很多人在外面排隊,裏面的女生出來的卻很少。呂阿姨二話不說,直接沖進澡堂,把那幾個長時間泡在熱水中享受的女生們揪了出來。經此兩役,呂阿姨在女生中名聲大震,投向學校領導的告狀信不知有多少,她卻穩如泰山般安然不動。

“沒有,她身體有些不舒服,洗得有些慢。”方媛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呂阿姨沒再說什麽。反正現在來洗澡的人也少,她也懶得去深究。

方媛本想回寢室,想了想,還是有些擔心仙兒,於是幹脆坐在呂阿姨身邊等她出來。呂阿姨難得有人陪她,拉著她一個勁地嘮叨。

大約半個小時後,仙兒總算出來了。她的臉蛋和脖子都是紅彤彤的,看來搓澡搓得太厲害了,仿佛一個被燒紅的猴子。

方媛走上前:“你現在好些了嗎?”

這次,仙兒態度明顯好多了,點了點頭。然後,她去和呂阿姨結算洗澡費用。

已經八點多了,太陽升得老高,空氣的熱度讓人煩躁。仙兒走在校園小徑上,腳步有些輕飄飄。也許是洗澡時間過長,也許是心事重重,她的身體看上去很虛弱,仿佛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走到月亮湖邊時,她被湖邊突出來的石塊絆了一下,搖搖晃晃地摔倒在地上。

方媛疾步趕上去,想去扶起仙兒。她的手接觸到仙兒的身體時,指尖有種被灼傷的感覺。

方媛怔住了,關切地問:“仙兒,你發燒了?”

仙兒的身體,異常的熱,仿佛一塊炭火。仙兒沒有回答方媛,她的眼神空洞洞的,慢慢地站起來,緩緩地前行。

一陣“哧哧”的笑聲刺激著方媛的耳膜。她回過頭,看到一個黑衣裙的小女孩站在樹蔭下對她招手。

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戴著太陽帽,留著披肩長發,眉清目秀,肌膚勝雪,仿佛粉雕玉琢般,初看上去甚是可愛,但仔細一看,卻有種說不出的寒意,讓人心神不安。

在小女孩的身上,看不到她這種年齡本該有的天真和稚氣。相反,小女孩的眼神透露出和她年齡極不相稱的老成和冷酷,仿佛盤旋在死屍上空兀鷹的眼神。她的手上,竟然也戴了雙黑色手套,腳上穿著雙黑色布鞋。全身上下,除了臉蛋,就沒有裸露出來的肌膚。

方媛左右看了看,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小女孩:“你在叫我?”

小女孩露出迷人的笑容:“姐姐,快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方媛走上前,微笑著說:“你有什麽話要和姐姐說?”

小女孩神神秘秘地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別告訴別人。”

“好。”方媛滿口答應。從小,她就喜歡小孩子。她固執地認為,一個人的童年決定了他一生的性格和命運,給小孩子一點關愛,就是給他們的將來塗上一縷亮色。

小女孩伸出手,指向仙兒,一字一板地說:“她就要死了。”

“亂講!小孩子,不能亂說話的!”方媛板著臉教訓小女孩。

小女孩沒有理她,依然保持著那個姿勢,手指指著仙兒,嘴角浮現一絲詭笑。

方媛看著小女孩的眼睛,打了個寒戰。小女孩的眼神很迷離,臉色平靜,仿佛在述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然後,方媛看到她一生都難以忘記的恐怖景象。

仙兒還走在校園小徑上。她的身上,竟然冒出了淡青色的霧氣,仿佛有生命般隨風飄動。不對,不是霧氣,更像是火焰!青色的火,由淡轉濃,由小變大,很快就在仙兒身上蔓延開來。可是,仙兒居然沒有察覺,依然不緊不慢地前行,直到聽到身邊驚恐的尖叫聲才反應過來。這時,青色的火焰陡然間升騰起來,完全籠罩了仙兒的身體。火中的仙兒沒有像電影般四處奔跑、放聲尖叫,而是突然間萎縮了,仿佛被什麽抽去骨頭般癱倒在地,任青色的火焰越燒越旺。

24

2006年10月6日,清晨7點10分。441女生寢室。

蘇雅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

寢室裏空無一人,手機鈴聲不依不饒地響個不停。

蘇雅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電話是學生會主席周胖子打來的。

“有話快說!”

周胖子的聲音多少有些諂媚:“蘇雅,學生會在搞一個活動,請你務必來音樂廳參加。”

“學生會的活動關我什麽事?”

“蘇雅,別發小姐脾氣了。你也是學生會的一分子嘛。再說了,作為知名作家,你也有義務為醫學院的文化事業貢獻一點點光和熱嘛——”

“好了!別說了!你怎麽這麽讓人討厭?時間,地點。”蘇雅懶得聽周胖子啰嗦,她知道,周胖子是那種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而且特別有耐性,自己不去的話,要被他吵死。

“現在就來,就在學校的音樂廳。”

放下手機,蘇雅慢騰騰地去洗漱。其間手機又響了兩回,都是周胖子打來的。

十五分鐘後,蘇雅出現在音樂廳裏。周胖子看到她仿佛撿到寶似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十分熱情。

原來,學生會準備搞一臺歌舞劇,參加學生藝術節表演。歌舞劇的劇本很簡單,叫《望夫》,寫的是三國孫權之妹孫尚香的故事。孫尚香嫁給劉備後,夫妻原本十分恩愛,卻因政治原因被吳國騙回江東。劉備入川後,孫尚香經常在東岳山向夫君遠去的方向踮腳眺望。後來劉備被陸遜所敗,孫尚香誤以為劉備死於亂軍之中,再次登上東岳山,柔腸寸斷、悲慟之餘自刎殉夫。

顯然,這臺歌舞劇的主角是扮演孫尚香的林美萱和鋼琴演奏的範思哲。

範思哲是醫學院有名的才子,音樂協會的會長,彈得一手好鋼琴,據說當年差點成為職業鋼琴手。後來考慮到個人發展前景,怕他將來生活沒有著落,父母才勉為其難地讓他來南江醫學院就讀。盡管如此,範思哲還是沒有放下鋼琴,每天在鋼琴上花的時間比他陪女朋友的時間還要多。

範思哲的女朋友也是醫學院的,叫陳欣妍,長得斯斯文文的,戴了副眼鏡,談吐優雅,在醫學院裏很有人緣。據說她小時候練過舞蹈。這個歌舞劇本來是範思哲特意為她設計的。可惜陳欣妍久疏戰陣,在練習時扭傷了腳。不得已,才讓林美萱頂替角色。

林美萱身材苗條,膚若凝脂,瓜子臉,大眼睛,嫵媚動人,是那種很容易讓男人想入非非的女生。

蘇雅第一眼看到林美萱就沒有好感,這種女生,是典型的狐貍精長相,看她在範思哲和周胖子間游刃有餘的交際手段,就知道陳欣妍要倒黴。範思哲雖然是書呆子,但書呆子一樣喜歡這種善解人意、時常做小鳥依人狀的可人兒。

讓蘇雅意外的是,音樂廳裏還有一個男生,竟然是上次對方媛死纏爛打的吉振軒。他居然是音樂協會的副會長,他看到蘇雅的第一句話是:“方媛在哪裏?”

蘇雅白了他一眼:“她去澡堂洗澡,你是不是也要跟著去?”

吉振軒訕笑著說:“那倒不必。不過,我可以在澡堂外面等她。”

對這種厚顏無恥,臉皮鍛煉得可以用來遮刀擋箭的男生,蘇雅實在是沒有精力理會。

周胖子請蘇雅來的目的是讓她來評價一下歌舞劇的演出是否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俗話說,人的名,樹的影。近兩年來,蘇雅在網絡文學上闖出不小的名堂,醫學院內內外外都知道有這麽一個才女。

讓她哭笑不得的是,昨天章校長找她的原因竟然是讓她幫忙修改醫學院的工作總結和匯報材料。她很誠懇地告訴章校長,小說、散文、詩歌和工作總結是兩回事,一個是發散性思維創造出來的文字,一個是按部就班嚴格規定的八股文字,兩種文字是八輩子打不到一塊去的。能寫好小說、散文、詩歌的人,未必就能寫好工作總結。可章校長不聽這些,笑瞇瞇地讓她放開膽子去做,害得她只好捏著鼻子修改,草草了事。

昨天晚上,她把修改好的工作總結和匯報材料交還時,看到章校長的笑臉就有些心慌,生怕他變本加厲讓她返工。還好,章校長脾氣不錯,直誇蘇雅人品和文品俱好,是醫學院不可多得的人才,以後會想辦法把她樹為典型向學子們推廣。蘇雅連連告饒,仿佛做賊一般落荒而逃。

既然來了,幹脆好好地欣賞。畢竟,範思哲的鋼琴演奏還是值得一聽的。蘇雅一個人坐到了前排,周胖子和吉振軒識趣地和她保持一定距離。陳欣妍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後排。也許,她不想讓別人察覺她的痛苦。她雖然不能演出,可名義上依舊是範思哲的女友,有責任為男友打氣。

帷幕緩緩拉開,演出開始。

範思哲修長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如精靈般跳躍著,悅耳的音樂從他的指尖流淌出來。第一幕的主題是孫尚香與劉備新婚時的恩愛,林美萱頎長的身體在動聽的旋律中仿佛一只歡快的孔雀,輕輕扭動。

鋼琴聲的節奏漸漸加快,仿佛有些激動人心的事情即將發生。林美萱化作如煙弱柳,條條柳絲輕垂湖面。風聲漸起,湖面泛起層層漣漪,千萬條綠柳隨風搖曳,風情萬種。她的身體,如蛇一般隨意扭曲,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歡樂和憧憬;又仿佛如火,有著清澈見底的歡樂和輕盈,剎那間釋放所有的激情,比盛開的煙花還要璀璨。

蘇雅看著林美萱的舞姿,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這樣的女孩,如果在床上……

蘇雅的臉頰微微發紅,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也許,林美萱的身體太誘人了,就連身為女生的她也有些情不自禁。

她偷偷去看周胖子和吉振軒。

周胖子聚精會神地盯著林美萱的身體,眼睛發光,半張著嘴唇,似乎口水都要流出來。

死胖子,大色狼!蘇雅心中暗暗地想。

相對來說,吉振軒就好多了,脊背挺得筆直,一副坐懷不亂的樣子。只是他的樣子給人感覺太緊張了。不過是一臺歌舞劇,有必要那麽投入嗎?

身後,陳欣妍完全籠罩在黑暗中,只是一團陰影,卻仿佛在微微顫抖。唉,她實在不是林美萱的對手。

歡快的旋律漸漸平息,林美萱的動作也緩慢下來。琴聲越來越小,林美萱的動作越來越凝重。琴聲再度響起時,已經是第二幕了,主題是孫尚香在離別後的哀怨。

林美萱杏眼如春,幽怨地望著觀眾席,孤獨和憂郁在她的舞姿中緩緩流動,仿佛秋天的枯葉哀嘆著飄離母體,隨風而舞。她雪白的肌膚在彩燈的映射下白得驚人,幽怨的眼神楚楚動人。

蘇雅突然煩躁起來,仿佛有種非常難聽的噪聲刺激她的神經。可是仔細聽聽,除了範思哲的鋼琴聲,沒聽到其他的聲音。鋼琴聲雖然有些憂傷,卻依然悅耳,和難聽的噪聲有天壤之別。

蘇雅茫然四顧,音樂廳裏一片靜謐,接著就只有鋼琴聲在空氣中緩緩流動。這時,歌舞劇已經到了第三幕,主題是孫尚香得知劉備死訊後的悲慟。鋼琴聲仿佛疾風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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